·舜和尽远的事。
·前后文风差别巨大。巨大。巨大。说三遍。
·仓促弄出送给清宴的生贺。
·ooc预警。
00.
Set the bird's winvs with gold and it will never agein soar in the sky.
(大意:当鸟翼附着黄金时,他便再无法翱翔天际。)
01.
尽远如约而至,飞机准点降落,往日堵的令人发指的回城路畅通无阻,老天仿若特意给尽了尽远面子,让尽远没来得及发愣就一路顺畅的到达了目的地。
故地重游,若是以往,尽远没准还会在个具有怀念意义的地方来个四十五度角望望天看看云吹吹风,上天配合来个小雨更加合适。像是母校操场上的台阶就很合适。
只可惜……尽远的右手下意识的抚上左手中指上的银环,圆环内侧是他亲手刻下的“尤诺·阿斯克尔”。这是他与阿斯克尔家族少族长的订婚戒指,他将在那位少族长成年之时与他踏上婚姻的殿堂。
只可惜,现在这里已经不是用来耍弄情调的地方了。
这次他回到国内,为的仅仅是一件事情——来参加作为他童年玩伴兼前任伴侣的欧德文财团少董事,舜的葬礼。
尽远得到应允后,在归属财团的大厦顶楼见到了舜的父亲和他的老师。
“伯父好,老师好。”
尽远抬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两人做礼,称呼如离去前别无一二。
叶迟看到来人后皱了皱眉,抿着唇一言不发。倒是舜的父亲,辛,收起一贯携带的扇子,转过身来带着些笑容,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尽远身上。
辛的脸上带着倦色,示意这位好久不见的年轻人坐下。
02.
一年前舜在堵得发慌的路上问他还回不回来,他顿了顿,说可能不回来了。
那双本在昏暗车厢里都宛如印着湾浅池的眸子黯了点,尽远掐着自己的腿告诉自己要冷静,拍了拍舜的肩,说你刚那眼神活像自家里只那只盯着晚餐却吃不到嘴的宠物狗,可怜兮兮的。
舜哼了一声,恢复了往常带着淡淡傲气的神态,放下还未升腾多少的希翼,转头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不再看尽远。
视线描着刚分手的恋人容貌的尽远想,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抛却了恋人他们还是一起生活成长了数十年的兄弟。
03.
他的确也回来了。
脑海里舜和辛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一个恍惚差点就重叠起来,尽远的胸里像是闷着一口气,思绪混杂的良久没憋出一句话来。
他有些慌,他不知道这时是该安慰眼前这位渐临天命之年的男人,还是向他的老师道歉他辜负了老师多年的栽培,还是……
舜的死亡是突如其来的,一场人为的车祸,肇事司机已被警方控制,不论后面有没有幕后主使,这一下子已经是给予临近中年的辛一个沉痛的打击。
舜是欧德文家族年轻一代中最为优秀的,本该在明年就继承财团成为这栋地标建筑的拥有者。而尽远师承于叶迟,从小被做为将来的舜的臂膀培养,本该几年后就与叶迟一样,站在一人的身旁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总览风景。
属于他的后半部分在他离去时便都成了空想,然而如今属于舜的前半部分也蓦然架空。
尽远转动着中指上的指环,这个世界对于舜未免太不平衡了些,给予舜一点先天的恩惠让舜在这世间勤恳过了这些年,即将收获成果之时又剥去了一切,灭了天道酬勤一说。
04.
尽远最后一次见舜是在半年前的订婚宴会上。
舜奉到老爹的命令参加阿斯克尔少族长的订婚筵席后兴致缺缺的踏上旅途,请帖上明摆的“尽远·斯诺克”也没让他多愤怒,至多是效仿着些路过小妹弥幽房间时里放着的青春偶像剧里男主的动作——拳头重重的碰撞上挂着墙上、盛着他与尽远毕业于母校时的合照照片的相框中央。
尽远看到的舜脸色很差,手上还缠着个绷带。舜从来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即使没奢望舜能把自己照顾的多好,也是没想到会直接把自己弄伤了……
金发少年有些尴尬的用手肘怂了怂尽远,三人站在一起明面上狼狈的是舜,可在少年眼里狼狈的是他。
毕竟不少人都以为他是上位者,没多少人会认为阿斯克尔会比欧德文财团更具有吸引力——更何况尽远从小就和舜站在一起,哪管实际上尤诺认识尽远不比舜晚几年。
尽远微微笑着请舜入座,和其他前来的宾客一样相待。
宴会结束后尽远很顺利的在露台上找到了已有些微醺的舜,哪怕尽远知道此时不是什么好谈生意的时候,还是开口问了问阿斯克尔家族由他负责的项目欧德文财团有没有兴趣加入——欧德文财团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用利益做成的香馍馍,人人都想尝一口那滋味,更何况尽远这种在财团里长大的人。
舜瞥了眼尽远,心底莫须有的委屈,想都没想就瞎套了个理由直接拒绝,他知道尽远此时只是来告诉他这人世间还有这么个项目,等他冷静下来了肯定也会同意。舜将手搭在尽远的肩膀上,感受对方被上帝涂满春意的发被在空气中游荡的冷意披上的一层寒,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是的,只要尽远明天再问一次,他肯定会答应。
尽远知道舜心里想着什么,轻轻摆了摆头——这意味着他明天定是见不到舜了。
第二日,尽远在舜订的客房门前直接捡到了房卡,最终在床头边上收获了一张便条和一枚戒指。
尽远将戒指收好,拿起便条,便条上是已许久未见的字迹:
“祝你幸福。告诉尤诺,不必愧怍。”
尽远将便条反过来,上面赫然还有一行字,
“我收到项目详情自会查看。”
05.
“其实舜这样也好。”
开口的是辛,辛也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却让尽远有些不可置信。
“伯父,您……”
尽远将惊讶脱口而出后就沉默了,他知道为什么,不是吗?
“舜不适合站在这里。”
辛述说的是一个事实,舜的性格、行事风格与辛没看到多少的野心,让舜其实比他任何一个孩子都不适合站在这里,捉弄人的是舜却是最优秀的。
“四方的建筑是把舜这可以翱翔的鹰驯养成金丝雀的笼子。”
舜小时候为了脱离保护甚至试过佯装成女孩子偷偷离开,离开他眼中的是非之地,最后自然被抓了回来。
尽远记得这事给当年已临不惑之年的辛不小的触动,在那之后辛给舜足够的自由度——
可这样,让习惯了一切的幼年时的舜像是从刚展翅的幼鹰跌入草地成了一只不堪的兔。
那段时间舜用尽天赋完成学业,把慌乱掩藏在行为的镇定之中,极为乖巧。
他的父亲的行为让他有一种要被抛弃的不敢归为错觉的感觉。
用鹰或金丝雀来形容舜是完全没错的,舜身上展露出来的所有锐气都被欧德文这个听着都镀了金的笼子衬的更加毕露,又会因一旦脱离了笼子而变得光芒顿失。
尽远从男人的语气里清楚地听出他的疲倦,舜不觉得是继承人与否有多么重要,怕的是失去了这个头衔之后,他还能做什么。
他是鹰,他需要的自由是能给他足够施展才华的一番天地,而不是被拥有着他拱手送出的头衔的持有者打压到一无处是。
06.
尽远的父亲是来这个城市寻求商机攀上了欧德文这个高枝的商人,父亲偶然会把他带出去,一路上骂骂嚷嚷这个世界的商人多黑心,转头就把尽远丢在车上到饭局与人谈论他刚唾弃完的事情。
一次意外他遇上了他现在的老师叶迟,再后来在父亲的催促下与舜成为了挚友,
刨根到底他与舜相识最初仅仅因为舜身上可得的利润十分可观,尽远与他爸最亲密的一次便是他被确立当成舜的臂膀培养之后他的父亲将他抱起向寻常父亲一样将他在半空中转了几圈。
此后,他与舜形影不离。
幼时的舜看中的是因尽远到来给他带来的可观的自由,幼时的尽远被迫看中跟舜结交给他带来的可观的利益。
只是两小屁孩心照不宣的都没挑破,小学、中学到高中,直到他们袒露心意后滚上了床,事后舜喘着气问尽远会不会因为利益离开他,同样喘着气的尽远笑着说,这事说不准,或许会吧。
或许会吧。
尽远叹了口气,当他与他真正的伴侣相契时,便会的。
07.
“对了,舜叫我转达,把这个给你。”
辛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拿绳子挂起的戒指,尽远接过将指环转过来,内圈表面清晰的刻着五个字,“尽远·斯诺克”。
戒指款式极为普通,是戒指里面不起眼的那一款。
外人许是不知道,尽远可还记得清楚,这是当年舜带着尽远悄悄去找位老人手工定制的,与舜留在酒店房间的成得上对,出自一人之手,独一无二的一对。
当年啊,都过去了。
尽远收下了戒指。
08.
放学前舜神秘兮兮的拉着尽远从校后门溜出去,不算慢的步伐踩在林道落叶上沙沙作响。
道旁树上叶子都落的正欢,田里估摸是到了正丰收的时段。
也是收获爱情的季节啊。
起初是舜牵着尽远的手,后来就成了指勾着指,指腹磨着指腹,指甲划地掌心痒。
七绕八绕来到了个胡同,老人家的雕刻锻造手艺好的可以,眼力手间的巧意不是一般的好,尽远好奇问到舜是怎么找着这的。
舜不答,眉间不加掩饰的得意谁都看得出,单单与老人交谈着。
老人对这对同性情侣没施另眼,十分热心的问了两人的姓名,便说一月后来取吧,定包满意。
独一无二,真正的独一无二。
09.
这个城市的夏天向来闷到心慌,蝉肆意鸣叫招摇生命的美好。
林立高楼上霓虹灯将夜空照亮,照亮房屋框框架架的冷硬线条。
不远处的喷泉水从高处落下周而复始,击打着池中反射出微弱光芒的硬币。
在几年前这儿就是个许愿池了,他与舜还一同来过,放了两枚硬币许了个愿。
尽远站的很近,近到不时有水溅落到尽远的裤管上。
尽远先是找出身上仅有的枚硬币,又转而一顿换成了那两枚戒指。本是想着既然来了那就许个愿吧,又觉得他的愿望在这个地方不太合适。
他不该来这。
尽远压下内心的不适,手一扬,两点银芒如同流星划过即逝,落入池中,只有伊始的点点水花,就与那堆银币融为一体。
他将与舜的感情、与舜的记忆或直接说与舜的过往同舜这个不会有未来的人亲手送入水中。
10.
这个城市的冬天向来没什么雪的,但那年似鹅羽的雪纷纷扬扬一整个白日,到下晚自习反恰好停了。
无债身轻的舜拉着同样无债身轻的尽远一路小跑到了学校不远处的约会圣地,踩着地上松软的雪留一地脚印。
尽远拢了拢舜的围巾,轻轻圈在象玉色的脖颈上,两人的围巾是一样的,不同仍是有,只因他们的名字不同,绣在尾垂处的又是对方的名字。
径旁路灯洒下的光点亮两人的眸,舜往尽远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只是将尽远手指展开,放入一枚物什,尽远低头一看,倚着堪上微薄的光才知晓是枚硬币。
舜摊开另一只手,里面赫然又是一枚。
先前的雪大抵是边下边被激流冲的消融,那喷泉仍不止休的戏弄着水,戏弄的那池子里的圆币映着银色的光。
舜是第一次带尽远来这种地方,他以前向来不关心这些,只是忽然觉得该做些什么事表明他们是一对恋人,做些恋人可以做的事情。
比如在许愿池前面牵着手扔几个硬币许几个愿什么的。
他将尽远带来了,用来许愿的硬币也就躺在两人的掌心,呼出的是白气,飘飘荡荡像烟雾样的看不清,他在尽远的耳畔轻轻说,数到三一起扔,许愿。
愿望不能告诉对方。
一。
尽远攥紧那枚硬币。
二。
尽远扬起手。
三。
两枚硬币顺着相似的弧度,踩在了相似的落脚点。
舜想,最好两个人的愿望相差无几。
11.
尽远难得抽上了烟,他是向一位并不相识的高挑女士借的烟,他不抽烟,一口男士烟浓烈的烟草味能把他呛得死去活来,女士烟对他就温柔的多。
他攒着眉跟这位女士搭着话,才知这女士也是从北方来的,是特纳家族的继承人,她身旁还有位小巧许多的,据闻是卡罗工厂当家的女孩儿。
舜生前与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或亲或远的交情,他们也认得出来尽远,站在舜身后数十年的人。
他们聚在一起只为一件事,那件事,和尽远回来的目的相同。
——参加欧德文财团少董事,舜·欧德文的葬礼。
他们站在教堂外面,沉默起来。
“说起来,你和尤诺的订婚宴我去了。”瑞亚掐了烟,揽着栗发少女踏进了教堂。
尽远依然沉默,细长的烟被捻灭,踏入了神圣所在。
12.
怕不怕死是个非常值得探讨的话题,毕竟有人总是认为生和死是一种玩意儿,就像水跟河啊江什么的,到底就一玩意。
尽远是和舜一起去参加葬礼过的,似是在舜幼时待舜格外好的同族老人家,还是就是舜的爷爷奶奶,记忆里是模糊不清了。
舜的表情好像是有着悲伤的,拉着尽远的手很用力,透着正在祷告的神父看着长辈,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愿主的慈爱永远与你相伴…”
神父的声音肃穆,尽远却从中听不出多少应有的悲伤。
尽远不会问舜怕不怕,他闭着眼都能知道舜对死亡的态度——
就像孩提时两人行走在黑暗中一样,牢牢牵着对方的手,便无所畏惧。
那个葬礼还未结束时,就下了雨。
13.
舜的葬礼还未结束时,就下了雨。
管家小声嘀咕着,下雨了啊,少爷的灵魂一定能升入天堂。
雨浇灌的刚洒上的花瓣,淋湿了才立起的十字架,湿润了墓上的土。
周围低低的啜泣声让尽远有种错觉,这雨掀起了雾霭,有人徘徊其中,影子融在茫茫的烟雾里。
他撑着伞,烟雾骤然不见,剩的只有庄严的黑。
那人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雨来去无踪,尽远叹了口气,理了理衣领,再无踪,想来也是够他去天堂了。
14.
舜说,死亡本身不会令人害怕,令人害怕是包裹在死亡二字上的那层皮,那皮是经过层层叠叠修饰的华丽,使人敬畏不已。
15.
尽远单独去放了束玫瑰,白的,五朵。
还想着应该在上面添点如此地长眠者之类的话,又想不到该接些什么,舜不太长的小辈子确是没做些什么。
他也就默默站了会,便离去了。
他该回去了。
他抚着左手中指上的银环,想。
他于舜,到底是何态度?
16.
所谓命运,无从讨要。
----完。
谢谢观看。
算是自己写完的第二个短篇,入坑近一年之时。
开始写这篇已是上半年的事了,昨几日开始续写时,文风险些就没续上,甚至是那种故事情节都忘了的没续上。
以及,这篇文的起点设定……是某个家伙的换粮,他点的是尽远略渣,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啊,把这个当生日礼物使,够厚脸皮的。
生日快乐。